灵魂的语言: 第八章 我的前世故事(二)梅妃和乾隆
有一次在我早期的回溯中,我再次进入了梅妃那一世。我开始问及一些和她家庭景有关的问题。我得到一个印象?我生于柳 (刘)家,从小便被陈家收养。等我稍微年长一点了,陈家便急于把我出手。似乎是陈家想把我卖入青楼,但是我死活不从。于是陈家又想把我嫁人,收取高额彩礼,我又哭天抢地不肯进洞房 - 其实那时我嫁人年龄实在还太小。这时我的命运出现了一个转机 - 皇宫在征选秀女,于是我便和陈家的另一个女儿同时选入宫中。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实在是一个比较体面的出路和较好的命运,我顺从了。
以下是一些回溯片段:
我问: 梅妃是来自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我看见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站在我眼前和我对话。我知道她就是梅妃,我自己,我的前世形像。
她轻柔地向我介绍自己:我出生在柳(刘)家,是在陈家长大的......
然后我问道: 梅妃是怎么进宫的?
她说:我是和姐姐一起进宫的。
然后我开始忍不住好奇我那世是怎么死的,我实在不该往那上头去想,但是我越怕就越止不住地去想,等我想改变念头时,已经太晚了-我已经在那儿了,正沿着河边慢慢地走着。我实在想不太清楚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寻死。我想是因为我被迫要做一件什么我强烈不愿意的事情。我并不十分确定就是那次我自杀的。我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 这一切总要有个了结,我要了结这一切。到底是要了结什么呢? 我不知道。反正我只想一死了之,我必须这样了结,除此之外我毫无选择。所以我才会在河边转来转去,想着我要跳入水中。我想那应该是很痛苦的 - 在水中窒息。我今世自从五岁开始曾经被淹过一次,差点没命,所以我一直很怕溺水,到现在游泳也学不会。
正在回溯的我自己琢磨着: 我可不想再受一次前世的呛水窒息之苦......我感到自己正漂浮在水面之上,我轻轻而自由地平躺在水面上。我感到解脱和放松,没有任何痛苦,我在那里随着波涛前前后后地漾来漾去。有一会儿们好像我是在那个身体的上方漂浮,有一会儿,我又好像是和身体合而为一。我静止不动地躺在水面之上,好像一条死掉的白色大鱼。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知多久,我感到我被一个男人托了起来。他把我紧紧抱在他的怀里,同时在我水淋淋的脸上到处地吻着。我知道他是世波郎宁。
我一动不动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每个触摸爱抚,非常轻柔,充满爱意。他把他的一根手指插入我的口中,并用那根手指按压我舌头的表面。我可以感到他手指的压力,并且我记起他有着女性般的非常精致的手指,纤长而单薄。今生那种男人的女性般优美的手指总是会让我着迷,而且我常常会迷恋具有某些女性性格的男人 - 安静,羞涩,精致和优美的。他把我的头紧紧抱在他的臂弯里,把我紧贴在他的胸前。我不知他那样把我抱了多久。我看见河岸上一群看客 - 他们是一些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的中国男人。他们在河岸上一字排开站成一行,个个脖子伸得长长的向我们这个方向张望。我心里倒是有点紧张,他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的人对我亲热呢? 我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这是那个回溯的最后一个情景。之后,我完全地醒了过来。
我今世有一次经历会让我想起那个回溯的情景,我相信两者是必然相关的。这是和雍正的儿子 - 风流天子乾隆有关的一段韵事,当时他应该还未登基,年纪也十分轻。此事下面再谈,先让我谈谈那段回溯和今世的关系。
1990年夏天,我从厦门千里迢迢地赴京探望家在北京的师弟。那时我和君晖分手不久,他还没有放弃挽回我们关系的希望,一直试图在找机会令我回心转意。我当时却陷入了新的恋情 - 和千里之外北京师弟建筑学86级周联的热恋之中。周联是个害羞的男孩,中等个子而且有点瘦削。他很安静,话也不多,很少显露他的情绪,总是一副风平浪静,气定神闲的样子。我毕业以前和他并不很熟,他比我低一班。大学四年,我一直忙着和君晖轰轰烈烈地恋爱,对其他男生很少关心,直到大四快毕业时,我刻意地使我们的关系开始降温,才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那时我故意拉开和君晖的隔离,一向不苟言笑的我也开始时常会和别的男生打打闹闹起来。不知这是给他,抑或是给自己一个警讯 - 从那时开始,我们便渐渐地分道扬镳了。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个不大的校园中,当时我这个名气不小的人的流言蜚语就到处乱飞起来,但是我知道后不禁哑然失笑 - 都是不着边际的乱点鸳鸯。其实那时人们根本猜不到我心归谁属。
当时我的眼里只有两个男生可以是发展对象,而且都是北京的,一个是石代,一个是周联。这个秘密一年多之后我的师弟妹们才看出苗头来。那时我已经毕业离开了母校,我首先开始和周联通起信来,他的文采飘逸,字体潇洒,第一封信就让我对他倾心起来。我竭力地回想四年之中对他并不太多的印象 - 他刚进校时,常常和另一个北京老乡同进同出,煞是醒目。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一眼就让人看出,来者气质风度不凡。一个北京女孩曾经想撮合我和他俩中的一个作朗诵表演搭档,周联同意了。不知是害羞,还是不屑,他最后没有践约。而我正好忙着和男友的情感关系,也无心追究。以后经过校园迎面相遇,虽然彼此都对对方的大名如雷贯耳,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又非一届的,往往头一低就擦肩而过。高个的石代目不邪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正气凛然,气宇傲岸。稍矮一点的周联则每每眼角余光那么斜扫一下,总是一副意尤未尽的样子。我后来发现,就是这一点差别,就分明地体现了两个人完全不同的人格和性格。
记得大二时,有一次我们两个班级在一起上美术课。周联身穿一件墨绿色的夹克风衣站在靠门边的窗下,聚精会神地听教授演示。当时我忍不住左一眼右一眼地看过去,他虽个子不高,人也不壮,不似君晖和石代高大魁梧,但是他看上去气质儒雅,面目清俊,相当迷人,别有一番别人不及的韵味。我当时就想,若不是刚刚开始初恋,没准儿就会看上他呢。后来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无心他顾,直到大三时一天两个班级一起开联合舞会,他突然站到我面前请我跳舞,我才慌乱地涨红了脸。在他彬彬有礼,规规矩矩的拥抱下,我都不知怎么跳完那支曲子的。后来我的目光时常会在校园里追随他,那也只是远远的凝视,感觉四年大学没有结交他,有点遗憾。
毕业前,不知他是不是也感到有这种遗憾,突然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毕业告别晚会上,除了几个比较熟悉的师弟妹来寒喧告别祝福,没想到他也端个酒杯走了过来。一番简短而温馨的祝福的话之后,我们像老友一样碰杯,一饮而尽。当他转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的时候,我不知为什么心有不甘地回首又再搜寻他的踪影,却不曾想我寻寻觅觅的目光正好撞上了他的一双凝视的眼睛 - 我顿时满面飞红,他则含笑,又举杯致意。那一夜我失眠了,计数着离校的时间一天天逼近,我留下了满枕懊丧的泪水。在我毕业答辩的那一天,他又出现在我的眼前。不知这是巧合,还是他心里有什么心思。那时暑假在即,大家都忙着打包离校。只有我们毕业班的学生还在作最后的拼搏 - 过毕业设计答辩这一关。由于时间紧张,所以分好多个组同时进行。那天听我答辩的除了教授,只有四五个学生,其中两个外班的,一个就是他。看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坐在那里听我应对那么多教授的盘诘,我生怕出错,过不了关,禁不住汗颜。还好主考的教授十分喜爱我,尽问一些好让我自由发挥地问题,我轻松地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答辩。我可真怕在他面前出洋相,把师姐的面子丢光。
毕业分配,我和男友两家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们分到一起,实指望我俩几年恋爱瓜熟蒂落,最终结婚。谁知事于愿违,我不仅在毕业后短短的时间内彻底地看透了他的为人,也彻底下了分手的决心。分手是痛苦的,我们几年的关系如此紧密,好像一个人似的,如今撕裂开,真是鲜血淋离。发现他情感上的背叛尤其难以让我承受,我终于决心给远在苏州母校的周联写信。很快,我受到了一封字迹陌生而俊秀的回信。
那时我并不知道冥冥之中我和他的命运早已有了安排,我们以极其优美浪漫的恋情开始,又以极其痛苦心碎的方式分手,一切都应了席慕容的那段缠绵伤感的诗句:
再美再长久的相遇,也会一样的结束。是告别的时候了,你轻轻地握着我的手,而我静默地附首等待,等待着命运将我们分开...... 我们俩也都不会知道,这段如朝露一般晶莹的爱情,在现实的面前是如此的脆弱短命。周联的人格如同他的形像一般,虽然充满唯美的韵味,却又缺少深沉强健和韧力,并且我发现在他似乎完美无瑕的人格表征之下,深深隐藏的薄情吝坚和自私冷酷。今生我们彼此之间经历的一切,不过是280年前旧事的重演罢了。
我们在南京再次重逢,那是在我接到他的第一封回信之后大约四个月。其时恰是隆冬季节,南京的空气干冷而清新,天气十分的明媚。我回到母校想见他一面,但是那时已经放寒假了。我在空荡荡的校园里走进建86男生寝室,正好碰见还没离开的北京李忠。李忠因为和我以前在校活动中打过交道,和我比较熟悉。他告诉我几周后他们班到南京实习,邀我去他们住处一叙,这正中我的心意。但是我对自己将遇到的更为复杂的感情,并未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这是我一生中最为遗憾的一件事。
那天我穿戴整齐,打扮得十分漂亮,怀着一点激动和兴奋,沿着列满法国梧桐的大街走向他们住的招待所。忽然我意外地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迎面笑盈盈地向我走来,其中个子矮一点的还远远地向我招手。我定睛一看,正是北京李忠,他旁边站着的,却是微笑着的石代。我十分意外,因为有苏联血统的石代是老外,生得高大魁梧,相貌英伟,所以从来对他都是敬畏有加,今天站得那么近,看见他用满含笑意的大眼睛直直地凝视着我并不言语,我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了。我非常惊讶他俩怎么会那么巧在鼓楼就遇见我,离他们驻的招待所还有一站地。李忠笑着说:我们在火车上就谈着你今天可能会来看我们,所以我们一直迎你来呢。我那时真是木头,傻到没有想到为什么周联不见踪影,而石代却要几里外相迎。真是一招出错,满盘皆输。
他们非常热情地把我带到他们的驻地,又是让座,又是递茶递面包。石代坐在我身旁,一双深深的大眼睛一分钟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脸,双目坦诚热烈毫不羞惧地看着我的眼睛。我们开始热烈的交谈,无非是一些离校后的琐事。他试探地询问我和君晖的关系,我含糊其辞地推挡过去了。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搞的,不肯告诉他和君晖分手了,大概怕他追问,泄露自己来看周联的心事。交谈中他有一次忽然情不自禁地叫我:"琳... ...",我听见他那么亲密地叫我,毫无思想准备,非常愕然,不禁直直地瞪了他一眼。他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改口叫我的全名。那时我竟仍然没有察觉他的满腹心思。
正谈得热烈,忽然走廊里传来一个流畅清亮,富有磁性的男孩声音,声音极其好听,不禁让人砰然心动。我一点没错,正是周联走了进来。我无法形容那时的感受,那是一生也不会忘记的时刻。当门打开,他走了进来,就这样直面地看着我 - 我们通过几封信,也谈论到了感情,这是我们敞开心扉之后第一次直面相向。他看上去俊美极了,淡兰色的棉夹克在项边忖着雪白的羊羔皮领,忖着他那张轮廓优美的面孔。一双秀美细长的眼睛,秋波脉脉,若隐若现,如流星闪电,令我感到全身滚过一阵激流。
石代和李忠站起身来,望了望我俩,知趣地走开了。石代好像一道明媚眩目的骄阳,直射我的心房。而周联却恰似一轮温润皎洁的朗月,温情地洒满我敞开的心扉。他简短地问好之后,默默无语,只是接过我手中的空杯,将新茶倒满,又递给我。我们并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是听见彼此紧张的心跳和呼吸。坐了一会儿,我便告辞了。走到门口,正好石代和李忠回来,好像石代影子一样的李忠望了望我和石代,再次邀请我第二天到他们参观的地点碰面。
第二天,天空飘着细雨。我和李忠打过招呼之后,边走边聊起来,顺手将伞推了一半过去。这时我忽然看见石代正缓缓地在前面走着,他的身影极其高大,脑后的卷发也给细雨淋得黏成一绺绺的贴在颈上。我不禁感到有点心疼,示意李忠叫住他,三人挤在一把伞下。石代今天好像心事重重,一言不发。当我们进到室内时,周联故意放慢脚步,转到我面前。趁周围没人在意,约我晚上见面,不见不散。不知这一切是不是给石代看在眼中,他面容严峻,闷闷不乐,和前一天判若两人。当我们挤在一辆公共汽车里时,他恰好就站在我的面前,近在咫尺。他并不闪避,只是默默无言地紧靠着站在我身边。我一时之间,心中感到茫然若失。不知道为什么会是我,竟会卷入这难解难分的感情旋涡。我也不会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同时爱上两个男孩,而他们两个也同时爱上了我。
那晚我和周联终于并肩在漫长的街道上缓缓而行,漫无边际地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我们走到了鸡鸣寺。一阵寒风细雨吹了过来,我将伞撑了起来,罩在我俩的头上,他顺势将我搂在怀中。冬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缠绵不尽,到处弥漫着薄薄的雨雾。他背依着亭子,双臂紧紧地拥抱着我,滚烫的面颊贴在我的面颊上,我俩开始无休无止的热吻。长夜仿佛也酣酣地沉醉了,我看不清他的面目,却在黑暗中用手仔细地抚摸他的面颊,极力地分辨他的面庞轮廓。他后来在信中如此写到: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不时地想到了你。我想我应该把那晚深情的一吻,写进我的实习报告。他送给我一首诗: 夜,你向我走来,温柔多情,不可逃避. 听,那起舞的,是河水的声音...... 看得到她的到来,看不到她的离去。
我被热恋冲昏了头,分别之后的日子,每晚都盼夜幕降临,这样我便可以在梦乡里重温那晚的缠绵。他的信,也不急不缓的,每周一封,定期而至。这时,在泉州华侨大学的男同学申晓晖恰好来访,我那时压根儿也没有怀疑到他此行的目的,其实是有重托在身的 - 石代正在曲线救国,极力力争。这位同学是校足球队的,和他俩很熟。他在和我闲聊之中,似乎无意地提到了这两个人。他警告我周联为人软弱,而当时也身缠其他绯闻,和建86高梅正在谈恋爱,可能会最终失望。并且反复提到石代单纯慷慨,有男子气概,言语之中极力推荐。周联和高梅的事周联一早就告诉我了,我并不以为意。想当初大三时,高梅明知君晖和我恋爱还和他纠缠不清,搞得我差点和君晖吹了。在我眼里,这是因果业报,周联和她恋爱怎么了,要是别人我可能还犹豫,因为是她,而且她以前绯闻太多,好像谁跟她都有一手,我哪里会在乎她。我想要的人就抢,跟她一样。既然没胆子上石代,周联应该稳妥一点,我可不想再闹一次分手。我对石代一点把握都没有,那么漂亮的帅哥会不会很花? 套得牢不? 能维持多久? 周联看上去挺老实的,文静话又少,应该比较好驾驭。我那时一脑子乱七八糟的,却不想完全打错了算盘。也是因为石代看起来太威猛了,我给威猛的君晖欺负怕了,十分想找一个温和文弱点的,再者周联那一手的好字好文章让我读着十分羡慕。但是周联信中欲言又止的语气却又让我担心起来。不幸的是,一切都给我这位同学言中了。
那时正是"恋曲1990"到处热播的时候,非常适合我的心境。我同时也非常喜欢陈淑桦的那首"梦醒时分",也是本年度最流行的曲子。我把那支曲子歌词唱的很熟,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那是我那年夏天在北京留给周联的最后一封信,用一首歌词了结了我们一年多的浪漫恋情。
从厦门不知坐了多久的火车,我日夜兼程,在南京稍作停留,就踏上了北上的火车。我的心里热呼呼的,想到就要见到朝思慕想的人了,我兴奋地难以入睡。包里揣着厚厚一摞他写给我的情意绵绵又打满省略号的书信,不时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其实我都背熟了,只想看看他的潇洒俊逸的笔迹。我不想贸然造访他的家,但是北京太大了,我好不容易从一个同学那里找到了他的住址,却没有电话。他已经知道我要来京,但是我错过了他的回信 - 我的假期已到,必须马上动身。我相信北京同学那么多,不会找不到他。但是那么辛苦地赶到了,却不知如何想见。我不敢去找他,又联系不上他,只好在天安门广场一个人成天乱转。五天就这样过去了,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整整等了六个月,才在南京见上一面。又等了六个月,才等到暑假。一年才一个暑假,真是苦恋啊。迢迢千里,数不清个日夜的相思,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多少次海滩上孤独地徘徊。
就在这五天里,我遇见了两个意大利人,他们来北京作生意。其中一个看上了我,不停地纠缠着要和我约会,还要求和我父母见面求婚,带我去意大利。我也不知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就支吾着应付他们,一边结伙逛北京城,陪他们出入友谊商店和大小宾馆餐馆,一边盘算着怎样才能见到周联。就这样任那个30开外的老外搂搂抱抱地混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他要求我换上他买的晚礼服,带上他堆在我面前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珠宝首饰,和他一起下宾馆的舞池时,我决心逃跑了。我找了个借口,说同学请吃饭,约好晚上再和他们碰面,就一溜烟地一去不返了。这时我已经不再徘徊犹豫了,我决心径直去丰台周联家找他。
周联一家毫无准备,吃了一惊。我留在他家吃了晚饭,当晚借宿在他的女同学家。第二天他送我回招待所,两人迫不及待地纠缠在一起,又是一番温存。他说他第二天会打电话,再谈会面计划。我等啊等啊,他却没有来电话。这样等了两天,我忍不住了,就打电话过去。他似乎有点含糊其辞,最终他说他会来带我出去。他果然来了,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是他的话特别地少。他牵着我的手,在大街上东转西转,一付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最后他把我带到北海公园,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他不时温存地吻吻我,却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我们来到河边,在河堤上坐了下来。他默默地望着水中的涟漪,没有任何表情,久久不说一句话,也不看我一眼。我凝视着他的面庞侧影,一种不详的感觉在心中弥漫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开了口: 就这样了吗? 你不用说什么了,我心里很明白。这就是你信里不愿说出的话,这就是那些省略号的内容吧。他忽然戏剧性地作了一个咬咬牙下决心的样子,然后他下面说出的话,是我至死都不会想到的: 我从未曾爱过你,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你该回家了吧,我不送了。我惊愕地呆在那里,两行泪水无声又不听话地流了下来。这时我才想起他其中的一封信里是这样写的: 我知道那些电影里的故事并不是真的,虽然我明知道那不是真的,却依然喜欢看,依然会他们一同流泪。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那些点点点里蕴含的所有含义。我哽咽地问: 你真的相信你自己的话吗? 看见我流泪,他显得很不烦躁: 你以为我好受吗? 你们女的可以哭,我是男人,想哭都哭不出来。好了,该走了。说完,他站起身来,拉着我就要离开。我感到天旋地转,几乎晕过去,怎么也迈不动脚步。不,我不能这样眼含泪水地回到住处,我感到无处可去。他冷冷地站在我身边,不耐烦地急着离去。
我透过泪水涟涟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一圈又一圈散开的涟漪,想到他刚才的话,想到我们之间的一切,想到我不休不眠,千里迢迢的艰辛和那些望眼欲穿的日夜,一个固执而可怕的念头忽然间萦绕不去 - 我想投入那碧波之中安息,了结这一切。于是我想先支开他,我知道只要他前脚一走,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我嗫嚅到,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单独坐一会儿,就会平静了,我会自己回去。他愣了一下,坚决地说,不行你必须马上离开,公园要关门了,我要看着你上公共汽车。说完,不由分说地拉住我的手,连拖带拽地出了公园大门。然后,一等公共汽车过来,便把我推了上去,直到目送着我离去。
.我再次沉入恍惚,这次我的问题是: 我到底有多少个前世曾经做过帝王后妃? 女灵便开始细数一个个我不熟悉的前世: 那是在古代的欧洲,某个文化时期。我当时应该是王后,还有三位辅政的将军。那段历史我从未听说过,所以她的话我也没有用心去记。当她说完这一段,便说,在中国,主要是明清时代。乾隆非常地迷恋你,他多次下江南去纠缠你...... 听到这里我大吃一惊,我知道自己是雍正的妃子,却不想怎么又和乾隆挂上了呢? 乾隆六次下江南,竟然为的是纠缠我吗? 我这一惊一乍的,就一下子醒了过来。在黑暗中,我楞楞发怔,回味着女灵的那段话。我现在知道,我的前世不仅是雍正的妃子,竟然和乾隆也有感情上的瓜葛。
于是我开始忙着搜索历史记载和线索。不多一会儿,我在一个网页上读到如下一段记载,这段记载出自当时在京的欧洲传教士裴以斐的记录:
乾隆在未登基前,曾经非常迷恋雍正的一位妃子。后来乾隆的母后发现了,勃然大怒,强逼那位妃子自尽了。乾隆非常地伤心,他相信灵魂不灭可以轮回,便以禁军卫士和绅为她的替身,终身宠爱。在乾隆心中,和绅无疑是他失去的爱的一种补偿,那位死去的妃子在尘世生命的继续。据说两人在一起极其快乐。
为什么乾隆会把一位年青男子作为自己早年爱恋而死去的女人的替身,最终沦为同性恋者的呢? 我后来在北京旅游时,听导游讲的在北京民间流行的一个传说比较清楚地解释了这个问题。
传说那位妃子是自缢而死的。乾隆听说后赶来相救,但为时已晚。他抱着雍正妃的尸体痛不欲生,于是他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点在她的眉心,起誓来生以此痣相认。并许诺一旦登基,便将天下所有的财富都给她。过了很多年后,有一天乾隆忽然发现一位年青的禁军卫士和绅的眉心长着一粒血痣,他的面貌据说和死去的雍正妃也非常相似。乾隆便派人核查了他的生辰八字,相信与那妃子十分吻合。于是他深信和绅便是妃子的轮回再世,从此终身宠爱不已,并将天下的财富,尽归和绅所有。这个传说中的雍正妃据说是年羹尧的妹妹年妃。
根据以上种种线索,我理出了头绪。发现野史传说虽然有史实根据,但有不少移花接木,扑风捉影之处。我认为我的回溯和裴氏的记载应该比较属实。再经过前世今生的线索分析,得出了如下的结论,我相信是最为接近事实的。
这位传说中的雍正妃应该是梅妃而不是年妃,她姓陈不姓年,更不是年羹尧的妹妹,而是我的前世。雍正妃是被皇后逼死的,这一点各方说法一致。但是她是投水而死的,不是自缢而死,投水的地点应该就是北海。那个抱着尸体痛不欲生的人,并非迷恋梅妃的乾隆,而是梅妃的情人郎世宁。至于乾隆在梅妃自尽前后的表现和责任,从我今生和他的经历来看,已经一目了然: 他虽然非常爱恋梅妃,但是受到母亲极大的压力而懦弱屈服了。为了保全自己的皇位继承权,他翻脸抛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也是导致梅妃最终投水自尽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今世几乎是旧事重演,我差一点在那个地方,再次因为乾隆师弟的绝情而投水。警觉的他下意识地看透了我的企图,所以他不离左右,生怕我出事,以免前世的惨剧重演,直到看见我安全离去他才离开。而乾隆师弟翻脸的原因也十分清楚,当我出现在他们全家面前后,那几天他受到来自家里的极大阻挠和压力,主要来自他的母亲(他曾告诉我那几天他没有回家过夜)。为了保全他自己在北京的利益,他决心抛弃千里之外的恋人。这也并非都是他母亲的过错,其实他自己一直心里也在因为现实的困难而动摇。
关于和绅,应该是梅妃死后,良心而感情上自责痛苦不堪的乾隆为自己找到的一个精神寄托罢了,而和绅其实并非梅妃的转世。梅妃的转世应该在江南,是乾隆后来又迷恋不已的一位江南女子。为了这位女子,(乾隆其实并不知道她就是梅妃转世)他一再藉口下江南,前去纠缠不清。这位女子很可能是苏州人或者金陵人氏。至于为什么不将这位女子带回京城册封为妃,可能她已经许配他人或者是青楼女子,抑或她自己不愿,乾隆有所不便。梅妃应该是死于乾隆登基之前,也就是1736年之前。梅妃在1723年雍正登基被册封时,应该三十几岁年近四十岁了。所以她在乾隆登基前自尽时,也接近五十岁了。十几二十来岁的乾隆迷恋上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继母,不能不说是风流天子的本色,当然也是前世因缘所致。从梅妃转世的江南女子年龄来看,应该与和绅年龄差不多大。这段时间,应该是乾隆下江南最为频繁的时间。
至于我和乾隆帝前世的渊源,我现在知道的,除了春秋争霸时期仍不太清楚,最早的应该是汉代了,那便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关系。很多人并不太相信大名鼎鼎完美无瑕的乾隆皇帝的前世竟然是司马相如这个酸臭的小文人。但是只要把我的前世和前世灵魂伴侣一对照,便不难发现前后因果业缘的一致性和连续性。司马相如之于卓文君,元缜之于薛涛,李亿之于鱼玄机,冒辟疆之于陈圆圆,乾隆之于梅妃,师弟之于我,我们两者之间表现了完全相同的业力关系,每个前世虽然故事情形各有不同,但是业力关系大同小异。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然后是始乱终弃,悲剧收场。虽然司马相如和文君是白头偕老的,但是司马在文君帮助下从一个穷酸秀才一跃为皇帝的宠臣,誉满天下的大诗人之后,就开始显露出他人性之中的薄情花心的风流本性了。他曾经想纳妾,文君便赠他一首白头吟表明心志。他读后羞愧不已,纳妾之事只好作罢。
但是他并未真正知错,他的弱点和本性在后来的几世中暴露无遗,于是他和文君原是千古绝唱的完美爱情便演变成了一段又一段始乱终弃的爱情悲剧。他令薛涛望穿秋水,独守空房,郁郁而终。他令鱼玄机悲愤变态,怨恨报复,最终在如花的年华沦为浪女和杀人犯,被断头示众。他令陈圆圆苦苦等待,一去不返,圆圆心如死灰,只有随波逐流,皮球一样任男人们争来抢去,演出了那一场的祸水红颜,颠覆了整个江山。他令梅妃走投无路,投水自尽。他令我浪迹天涯,背井离乡,一去不返。他自有自己的藉口,直到十几年后再次直面相向,他的托辞是: 你太性急了,没有耐心等待。对待他这样的人格,还能等待到什么呢? 他不就是那个典型的托尔斯泰的<<复活>>里的尼赫留道夫伯爵吗?不同的是,伯爵对自己的罪孽最终觉悟忏悔了,诚心悔改。他到底又有多少良心上的歉疚呢? 我知道他人到中年,年近四十才最终结婚,这些年,面对往事他是如何渡过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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